涉及法律案件改编文后皆有标注。
2019年3月7日。
巧克力流心团。
愿你活在光中。——罗翔,中国政法大学,刑事司法学院教授。
2017年,美国,内华达州,全美唯一一个允许合法性.交易的州,带动本州经济利益的头马——拉斯维加斯县却被排除在外。
入夜的赌城灯火通明,犹如白昼,全年三百六十五天,这里的穷奢极欲永不落幕。数千台老虎机不停的吞吐着赌币,金属转动的声音回荡在诺大的空间里,屏幕上的数字每次变换,都拉扯着心跳的律动。
反手天堂,覆手地狱,有人乞丐一夜暴富,亦有千万富豪在此地倾家荡产。
赌场内用了机器造氧,押入氧气,使得赌场里跟外界空气的含氧量高出近百分之六十。人们总会沉溺于某种感官上的刺激,比如在这里呼吸比外面更顺畅许多。又会因为反馈的不确定性而兴趣使然,所以赌赢的人总想要继续赢下去,输的人总觉得下一场就能翻牌大获全胜。
徐扣弦是在手头的并购重组案完全了结以后,直接从洛杉矶开了个夜车过来的。
她本身就家底极为丰厚,对一夜暴富没什么特别的追求,但入乡随俗,还是随便赌了几把21点,无心插柳,却赢了个满盘。
突然来了兴致,从链条包里摸出发圈,利落的把挑染了蓝灰色的长卷发高高束起来,碎发别在耳后,从包里把所有现金都翻了出来,全部押上去。
旁边桌的荷官是个欧洲男人,金发碧眼,长相英俊,见状主动换了桌拿英语跟徐扣弦搭讪,微笑着问她能否用英语交流,自己可以给她建议,徐扣弦礼貌的摆手,中文了回了句不能,直接按照自己的心情压了下去。
赢了双倍,徐扣弦并不恋赌,起身离开。
赌场里纸醉金迷,呐喊跟叹息声交错直接淹没了手机的响铃,她是出了赌场才看见手机上的消息的。
时间是凌晨四点半,夜空飘洒着绵绵细雨,撒在手机屏幕上,流下浅淡的痕迹,徐扣弦伸手勾下束发的皮筋,柔顺的长卷发顺势在肩头倾斜开来。
屏幕上是一条未接通话,跟两条信息,皆来自harvey。
水迹附着在屏幕上,指纹解不开锁,徐扣弦是用密码开的屏幕。
第一条
harvey:[抱歉,我觉得我们根本不合适,比如说你的处事原则就跟我就天差地别……]
长篇大论的分手理由,徐扣弦一目十行的扫过去,连看完的耐心都没有了,直接回了一条。
徐扣弦:[ok,fine.]
她发完才想起还有第二条,点开后发现内容十足的搞笑。
harvey:[我仔细想了想,其实也不是不能接受,等你忙完了,我们去旅游吧。]
怎么?没睡到所以还准备续几秒?徐扣弦自嘲的笑了下。
紧接着利落的拉黑全家桶一波,开什么国际玩笑,被表白,同对方交往半个月,徐扣弦加了十三天班,刚忙完,四舍五入就交往了两天,满打满算二十四小时都不到,分手原因就能对比其他对象的优点,洋洋洒洒写了几千字徐扣弦的不足。
“这到底是对我积怨多久啊。”徐扣弦轻声叹,闭眼抬起头,雨丝落在她白皙精致的脸上,三十秒后徐扣弦睁开眼睛,低头发了条朋友圈,“拉斯维加斯几日躺尸开团了,有人一起吗?”
附上酒店定位,发完徐扣弦冲了个澡,她太累了,倒头就睡。
梦里是这三年来在美国的种种经历,读书的时候一心希望日后能做诉讼方面,实习开始却向现实俯首低头去大所做非诉相关。
暗恋了两年的学长在半个月前突然对她表白,欣喜若狂之际她一口应下来,却没料想到,隔天就有个同事辞职,进行到一半的并购案落在她头上。
她才毕业不足一年,急于跟家里证明自己的能力,自然是一口应下。
却没想到过心心相念了那么久,连喜欢都不敢去诉说的人,对自己从来没有过半分了解,甚至连她工作忙到要通宵达旦都表示完全无法接受。
能问出,“你到底在忙什么,不来陪我这种话。”
这根本不是徐扣弦需要的伴侣,那些日日夜夜的纠结跟没有缘由的喜欢,都不过是她的自我幻想罢了。
昨天结束了并购案后,徐扣弦给harvey打了一通电话,她没说自己忙完了,可以见面,而是拿撒娇的问了harvey一个所有女生在恋爱时候都会问的,幼稚但少女心十足的问题。
徐扣弦问harvey,“你喜欢我什么呀?”
harvey直言不讳,“喜欢你长的好看。”
“还有吗?”徐扣弦依然怀有一丝希望。
“难道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吗?”harvey不可思议答道。
死心只用了一瞬间,徐扣弦回了句,“还要忙。”就挂了电话,驱车几百公里,来到了拉斯维加斯。
跑车是敞篷的,夜风在耳畔呼啸而过,徐扣弦只觉得可悲,她已经23了,不是十几岁的小女生,她根本就不需要那种大晚上跑好多地方买回来自己想吃的宵夜的男朋友了。
她想要的是那种能在她人生道路上,尽可能无条件支持她走下去的伴侣。
本以为遇到了真命天子,到底还是落空,在睡醒的时候,窗外又是华灯初上,徐扣弦反复确认了一下时间,才肯定自己一觉睡了十三个小时。
头睡的昏昏沉沉的,五指张开插进头发里,顺了顺头发,点开了损友群的微信。
群里热火朝天的聊了几百条。
徐扣弦:[来个明白人,给我总结一下。]
宋知非:[坐标.拉斯维加斯赌场]
宋知非:[你在哪儿呢?我们闲的无聊过来一起躺尸了。]
清醒过来的徐扣弦起来翻行李箱给自己画了个妆,抽衣服的时候顺带把行李箱侧边的一次性染发喷雾抖了出来,好像还是上次万圣节出去玩时候装的。
****
邵恩接了遗产案,涉及资金高达几十亿。富豪唯一的子嗣是个标准的二世祖,亲爹都没了,还在拉斯维加斯赌的风生水起,据说接到父亲离世电话时候,嗨的跟个猴一样。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连回国奔丧哭一场做表面功夫都懒得,直接把邵恩约到了拉斯维加斯见面。
用邵恩助理的话讲,“邓浩峰这种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主,得亏了命好,他爹忙忙碌碌一辈子,女人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个,折腾到最后就他一个儿子。再不争气又如何,老爷子两腿一蹬,遗产都不用争,顺风顺水就活到全剧终了。”
邵恩斜眼瞅了助理一眼,示意他祸从口出。修长的手指解开衬衫,吃肉狗也不道德。对于信教的人来说,不信教的人是不道德的。对于觉得应该在公交车上给老弱病残让座的人,没让座的人就是不道德的……在这个世界上还存在某些民族一夫多妻制,在我们看来他们是不道德的,反之他们看我们也是一样的。”徐扣弦不紧不慢的论述道德观。
邵恩猛的睁开眼睛,循声看过去,先映入眼帘的是发色惊艳的长卷发,然后是张巴掌大的脸,画了精致的妆容,长睫毛扑闪,带了蓝色美瞳,红唇一张一合。光脚踩着卡座,坐在沙发边缘,贴身吊带长裙勾勒着美好的曲线,纤细的手腕上戴了手链,灯光映照下来,折射出闪亮的光。
是个极其美艳的女孩子,若不是语出惊人,邵恩甚至觉得她应该是夜店常客那票的。
“道德的标准千千万,你别试图用你的道德标准来恒定所有人。跳上衣秀就是淫.荡了?那看了上衣秀的你,是不是该切腹自尽,因为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
“就算你洁身自好,婚前绝对不同任何女生发生性.行为,那我也认为你不配评价其他女生怎么活。”
“你拿你的道德标准约束你自己就够了,别拿来肆无忌惮的诋毁他人。”徐扣弦语速平缓,声音清脆悦耳,但字字带刺,把郭勤说的哑口无言。
邵恩放下手机,指骨弯曲,轻轻扣了两下桌面,以示认同。
作者有话要说: 开啦qvq!明人不说暗话,打滚求收藏评论。
全文大纲,感情线会甜掉牙,不虐男女主。但剧情线人间真实。
☆、第二天。
第二天。
好命富二代邓浩峰姗姗来迟,身后还跟了四个膀大腰圆的外籍保镖,人手一个保险箱。
邵恩的助理跟在保镖身后,怀抱着公文包亦步亦趋,邓浩峰不认识邵恩,进了酒吧后反倒是先跟旁边卡座徐扣弦那票人招了招手,大声喊,“嘿,好久不见。”
一众青年男女纷纷仰头给了个回应,而后就转头各玩各的了。
虽然大家都是靠着父辈荫蔽当二世祖那票的,都多少有那么点毛病,但像邓浩峰这种沙雕到亲爹没了还在外面玩的,在圈里是最不受待见的一种了。
为人子女,就是装,你也应该回去哭几滴鳄鱼的眼泪,不然面子上怎么都说不过去。
助理擦了擦头上的汗,连引着邓浩峰坐到邵恩所在的卡座上,介绍道,“这是我们邵律。”
邵恩抬眸,冷清的扫了邓浩峰一眼,面上没什么表情,把手机往桌上一推,屏幕上是计时器,“邓总来晚了三个小时二十七分钟,我每小时2500美金。”
邓浩峰大大咧咧的坐下,一挥手,保镖立刻拎着箱子大步上前,把箱子打开瘫在桌上。箱子里满满当当的美金现钞,邓浩峰呲着牙笑,“一点儿心意,不好意啊,刚刚激情赌博,忘记看时间了。”
小助理站在后面,抖了抖,你们有钱人的心意可有点大。
邵恩没应声,目不斜视,从助理手里接过公文包,取出文件夹推给邓浩峰,“作为您父亲生前的代理律师,我接下了这桩遗嘱案。您父亲突发脑溢血离世,没留下任何遗嘱,目前看来膝下只有您一个子嗣,按法律,他名下的所有遗产由第一顺位继承,也就是您跟您母亲一人一半。这是我律所起草的文件,您仔细阅读后签字就可以了,回国公证后即生效,但我建议您还是本人回趟国。”
邓浩峰难得收起了纨绔子弟的作风,像模像样的戴上了副眼镜,仔细的翻阅文件。
文件很厚实,一百多页的a4纸,涵盖了所有法律条款,邓浩峰父亲的所有遗产,条条框框,巨细无遗。
邓浩峰看的很慢,时而皱眉,抬头询问邵恩挑款的意思。
到没有看起来那么蠢,话又说回来,谁会真的跟钱过不去。
邵恩就那么坐着,点了支烟夹在指缝间,烟圈徐徐上升,星星点点的火光在昏暗的酒吧里明灭。
****
隔壁卡座已经玩起了国际通用庸俗游戏,“真心话大冒险。”。
邵恩没有听墙角的坏习惯,只是那桌玩的太嗨了,深夜的卡座人又不多,除了他们两桌外就只剩下一对情侣,想听不见都难。
气氛颇为和谐,大家都在起哄,突然有个男声问,“徐扣弦,你有过多少个性.经验对象?”
问题问出来,喧闹的一群人瞬息安静下来,除了提问的郭勤跟被问到的徐扣弦,全场的脸色都不太好,就连冷淡如邵恩也跟着眉头微皱。
无论是什么情况下,男人问女孩子这种问题,都过于有失体面。大家私生活再不堪也是私下的事情,当众问出来,跟骚扰无异。
宋知非气不过,厉声呵斥,“郭勤,做人留一线。”
“怎么,日后好相见?”郭勤嬉皮笑脸说着混话,把“日”字咬的特别重。
在坐在郭勤一边的容磊用力拍了一下郭勤脑袋,“你特么的会讲人话不?徐二,你不用回答。”
大家都在为徐扣弦讲话,徐扣弦面不改色,回答郭勤的问题,“我没有性.经验。”
全场静默,“……”
“可以开始下一局了吗?”徐扣弦率先摇起骰筒。
“唉,邵律师啊,这条款啥意思。”邓浩峰看的一头雾水,问邵恩。
邵恩扫了眼邓浩峰问的,解释完以后,眼神无意识的瞟了眼长卷发女生的方向,她依然光着脚坐在沙发靠背上,腿上摆了个托盘当桌板,随性的晃着骰筒,脸上完全没因为被针对而显示出一丝尴尬。
倒是很顺眼,邵恩觉得有几分意思,索性身子往后靠,选了舒服的姿势,慵懒的倚着靠背直接看过去。
****
徐扣弦显然是出门没看过黄历,又栽到了郭勤手里,这次她选大冒险。
郭勤不怀好意的看着她,伸手一指对面的卡座,“对面那么多人,你随便选一个人接个吻就行。”又赶在众人发火以前补充道,“也别说我一个大老爷们欺负你小姑娘家家的,或者你现在跟我道个歉,说你错了,我们就开下一轮。”
……
“呵呵。”徐扣弦挑眉干笑,从卡座上下来穿上鞋,宋知非担心的拉了下她的手,被她轻轻的拍开。
郭勤吹了个口哨,冲邵恩所在卡座的方向喊,“那边的兄弟不用谢啊。”
邓浩峰脑子不够使,心思都放在遗嘱文件上,半天也才看了三分之一,见徐扣弦过来了,一脸茫然,问道,“徐二,来了啊。”却没想过徐扣弦根本没理自己,径直往邵恩的方向走。
她走的不算快,酒吧的灯光极昏暗,只有卡座上方挂了盏散暖黄色光晕的小吊灯。
徐扣弦站定在邵恩面前,影子斜下来,挡住了微弱的灯光,面前懒散坐着的男人一身黑色,把衬衫穿得一丝不苟,卷起的袖口有金丝绣了纹路。西装外套搭在手边,鼻梁高耸,剑眉星目,抿着薄唇,抬眸正看着自己。
“抱歉,打扰了,那个……”徐扣弦深吸了一口气,手指把连衣裙上的飘带捻皱,准备给自己打打气,再往下说。
就听见男人低沉的嗓音,莫名带了引诱,“你亲吧。”
徐扣弦静静的盯着男人,神色晦暗不明,似是在确认真的可以吗?
身后的损友们还在疯狂起哄,徐扣弦只得弯下腰,“……”
耳畔又传来一句只有她跟男人两个人能听见的话,“还是你准备道歉,去认同一个傻逼?”
“除非我死,否则不可能跟他道歉。”徐扣弦咬牙切齿道。
讲完。
徐扣弦还没来得及反应,后脑就被男人伸出的手压下去,四目相对,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里。
酒杯的威士忌剩下了三分之二,巨大的冰球露出在酒面之上,杯壁蒙上了一层白雾。
双唇相贴,除此之外男人再没有多余的动作。
损友们,“……徐二牛逼。”
小助理欲哭无泪,自家老板的节操要保不住了吗?
邓浩峰则是怀疑自己看错了,他把眼镜摘了,又重新戴上。
仅几秒徐扣弦就被放开,只有鼻腔里残留的淡淡的檀木香气,提醒着徐扣弦,他们的确是亲密接触过的。
“好了,回去交差吧。”邵恩淡然道。
绯红从耳垂开始向脸颊蔓延开来,徐扣弦匆匆道了声谢,就转身走开了,如果仔细看,会发现她…顺拐了。在男女关系方面,徐扣弦也是真的只有嘴上厉害,在实际行动上,她毫无经验。
邵恩目送她的背影,手指蹭了下嘴唇,拿下来的时候指节染了淡淡的口红的颜色,好像柠檬味的。
****
徐扣弦回来后,有人提出散场,害怕再玩下去游戏的走向越来越偏,大家都是要面子的人,闹僵总归是不太好。
这个提议被徐扣弦当场否了,闹到这程度,苦主说继续,旁人多少要给个面子硬着头皮继续的。
天道好轮回,几轮过后,郭勤点数最低,徐扣弦最高。
“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徐扣弦挑起一抹微笑,柔声问。
“真心话!”刚刚折腾徐扣弦折腾的那么大,郭勤也是真的害怕这女人打击报复自己。
“唉?你选真心话呀?你确认吗?”徐扣弦瞪大眼睛,睫毛扑闪,软软糯糯的问他。
郭勤,“???”
这个时候你卖萌有用吗?
郭勤心一横,“就真心话,你尽管问,爷行得端坐得正,不虚。”
徐扣弦捂着嘴惊讶道,“你看你这话说的,我爹妈从小就教育我,做人要谦逊有礼,不会问你**问题的,你放心呀。”
“你问就完了,哪来的那么多话?”郭勤摆手不耐烦道。
邵恩饶有兴趣的看向徐扣弦那边,倒是个有趣的小姑娘,有点招人,莫名的不想让她吃亏。
徐扣弦眨眼,狡黠一笑,“请问,您有什么慢性病吗?别误会,我就是问问,比如说什么过敏也行,以后你在的时候大家都注意点儿。”
很普通的问题,没带半分为难人的意思。众人都松了口气,就连跟郭勤关系好的人都开始腹诽。偏心徐扣弦了,你看看人家女孩子多大气,你一个男人,小肚鸡肠为难个姑娘算怎么回事。
“天生有哮喘病。”郭勤松了口气,随意答。
徐扣弦背起包包笑回,“听说这病严重了危害生命,那我就祝您早日被病魔战胜吧。”
邵恩闻声,嘴角翘起若有若无的弧度。
“困了,散了吧。”徐扣弦拉着宋知非转身,走到邵恩卡座边的时候,顿步道了句,“晚安,好梦。”
邵恩颔首点了下头。
不明真相群众邓浩峰二缺兮兮的招手,“你们散了啊,拜拜,回头有空一起约啊。”
徐扣弦没理他,携着宋知非快步离开。
郭勤被徐扣弦这句“祝福”气的头昏脑胀呆站在原地。
祝他早日被病魔战胜,你听听,这是人话吗?
容磊站起来,拍了拍郭勤的肩膀,同情道,“你是第一天认识徐扣弦吧,她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我给你个忠告,今后见她都绕路走,省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容磊身边的女孩子则塞了张名片给郭勤,语气戏虐,“有需要可以联系。”
郭勤低头一看,“老林家殡仪殉葬一条路公司”。
这特么的都什么朋友?
****
又过了两个多小时后,邓浩峰终于在邵恩的帮助下,看完了所有文件,签下了大名,印完手印。
已是晨光熹微,钟表指向凌晨五点。
酒吧里只剩下他跟邵恩一桌人,邓浩峰站起来活动了下筋骨,友好道,“邵律赏脸,一起吃个早饭?”
邵恩点头应允。
“这边允许合法性.交易,要不?”邓浩峰提议。
邵恩没接茬,往嘴里送早餐。
“晚上咱们一起赌几局?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邓浩峰又道。
邵恩依旧没应声。
肚里没墨水的邓浩峰绞尽脑汁思考,怎么能让邵恩搭茬,他什么水平他心里有数,希望能留住邵恩帮他继续管公司那些法律事务。
毕竟邵恩在国内,出了名的没输过。
“邵律,你跟徐二也认识?”灵光一闪,邓浩峰忽然想起几个小时前的事情。
邵恩第一次除了公务以外接了邓浩峰的话茬,他反问,“不认识,你跟她很熟?”
“就还行吧。”邓浩峰挠挠头,“她在家排行老二,我们跟她哥也认识,就习惯叫徐二了……”
邓浩峰说话没什么思路,胡乱往外崩,邵恩抽丝剥茧的缕清了大概。
徐扣弦,排行老二。爷爷那辈徒手起家,房地产业赫赫有名,父辈则在各行各业人才辈出,母亲是法学教授,父亲是最高人民法院副院长,叔叔是极有名望的脑科专家。
第一代人从商,第二代人从政、法、医,第三代人依旧…十足标准的精英世家。
但培养出了个……颇为有趣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逻辑狗,不太支持突然419那套,所以还是有点儿前因。
容磊x林故若故事专栏预收,《相亲遇现任》。
林故若过年去相亲,相亲对象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学富五车、年薪百万。
唯一的问题是,见面后才发现,这人叫容磊,是林故若现任。
人生四大倒霉事,按至死顺序排应该是:
久旱逢山洪、他乡见情敌、金榜重名时、相亲遇现任。
非常不幸,林故若跟容磊就是占了最后。
渣的明明白白的两个人都用了微信小号跟假名。
林故若沉思片刻,“...请问,是直接分手对吧?”
容磊抿了口咖啡,“我觉得咱俩挺般配,不如领个证。”
林故若乐了,思及过去种种,鬼使神差的点了头。
反正从头换个人从头来过也会坎坷,不如跟容磊一并纠缠算了。
“反正来年岁月那么多,领就领,谁怕谁?”林故若扬声答。
林故若家是开火葬场的qwq。
☆、第三天。
第三天。
徐扣弦前一天睡的太多了,刚刚激情怼人又怼的兴奋过头。从酒吧回来补了三个点觉就彻底睡不着了,在枕头底下摸索到手机,拿起来屏幕上全是自家老爷子的电话,还有几条哥哥徐且鸣的微信消息。
换了下时差,电话从国内晚上六点一直打到了七点半左右才停下。
眉头微皱,徐扣弦先给哥哥徐且鸣回了个微信过去,想打听下犯了什么事,好有个心理准备。
徐扣弦:[咋了我的哥,我勤勤恳恳工作,犯啥事了?能让爷爷给我打这么多电话?]
哥哥:[火烧眉毛了,你才起床?]
徐扣弦:[我在拉斯维加斯呢,这边跟国内十五个小时时差……]
哥哥:[我也不知道什么事,老爷子让我回家,我刚坐下他就开始打你电话找你,一直打不通,我还给你说情说有时差。老爷子说我放屁,他打电话的时候美国早上九点,现在老爷子就在大厅坐着,等你什么时候能醒回电话呢,你赶紧回。]
徐扣弦脑内先循环了一下最近三个月有没有惹出什么事情,确定没有以后才松了口气给老爷子回拨了个电话。
语气带着几分撒娇,“爷爷,你想我了啊?那我请个年假回国看你?”
电话那头是徐止严肃的声音,“你把那边工作辞了,马上回国。”
“什么?”徐扣弦以为自己没听清楚。
“辞了工作,回国结婚。”徐止威严道。
坐在老爷子斜对面沙发吃樱桃的徐且鸣被这话惊的,直接吞了樱桃核。
徐扣弦一头雾水,“爷爷,我现在单身,我跟谁结去啊?”
“人我选好了,你什么都不用管,回来办事。”徐止说道。
徐扣弦被突如其来的逼婚,气昏了头,高声道,“我徐扣弦今天就是死,也不可能听话跟不喜欢的人结婚。”
“有本事你就别回来。”徐止直接挂了电话。
半分钟后,徐扣弦收到了来自徐且鸣的微信二十万转账,还有条信息,“赶紧特么下楼刷信用卡把房费之类的花销结了去。”
徐扣弦,“???”
刚把问号打出去,这边就收到了消息,“您尾号3690的信用卡已停卡……”
徐扣弦马上清醒起来,抓着钱包冲出房门,扣门完门转头往电梯口走,撞见了凌晨酒吧亲过的男人,在开隔壁的房门。
这酒店套房一夜上万,她着急,来不及寒暄,点了下头就加速小跑向电梯口冲过去。
邵恩指尖夹着房卡,目送徐扣弦的背影,她似是有急事,否则不会穿着拖鞋就出门了,小小一只,长发随着步调晃动。
冲到酒店前台的时候,停卡短信已经收了几条,徐扣弦翻了翻卡包,找出张自己高中生日时候老爷子送的某张副卡,有多少钱她也不知道,抱着试试的心态,她把卡递了出去。
额度看起来不低,然而刷完了这笔,半分钟后,短信通知她,这张卡也被停了。
徐扣弦绝望的给徐且鸣挂语言,被挂断。
十几分钟后,徐且鸣挂回来,“我才从老爷子哪儿出来,我这有个坏消息,跟个更坏的消息,你先听哪个?”
徐扣弦,“……更坏的吧。”
徐且鸣坐在车里,叹气道,“还是先听坏的吧,我出来前,听见老爷子在用英文讲,好像是在谈你工作的事情,也就是你做好丢工作的准备。”
“更坏的是,你现在在洛杉矶那套房,老爷子刚刚低价卖掉了,下周交房。你现在那辆跑车在我名下,你倒是能先开着。”
徐扣弦沉默了。
徐且鸣安慰道,“没事啊妹儿,实在不行你就跟美国开开滴滴顺风车补贴一下,再不行回国,有哥呢…虽然老爷子吩咐了不能给你钱,但你回国总比在那边花销省点。”
“让我静静。”徐扣弦回,“我这是停车费都不一定付得起,还顺风车呢。”
现代人生三大不幸:少年得志、飞来横财、身出豪门。
徐扣弦一人占了俩,含着金钥匙出生,她这二十几年都不知道没钱两个字怎么写。工作后拿的在同龄人里不算少,但架不住花销巨大,喜欢买包买奢侈品又爱玩,从来没攒钱的概念。
手里除了刚才卡着危机时分,徐且鸣转的二十万,就剩下自己包里的两千多美金,还是前天赌场赢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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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了宋知非他们的邀约,徐扣弦在酒店望着天花板发呆到夜幕低垂,笔记本电脑屏幕大开,屏幕上是封邮件,大致内容是律所业务结构调整,劝退的意思。
她自觉多年来勤奋读书,认真做人,工作也足够努力上心。这份工作是从她博士没毕业时候就开始做的,实习时候住在学校附近,离律所特别远,每天出门时候都能看到凌晨五点钟的洛杉矶。
然后就是没有然后,万恶的资本主义。
徐扣弦躺了一天,脑子里昏昏沉沉的。连最初的饥饿感都躺没了,站起来的时候有点晕,扶着床蹲了会儿,顺手从行李箱拎了包薯片吃。
薯片不是很脆,徐扣弦以为是自己心情差才食之无味,吃到最后甚至觉得有点儿反胃,找出生产日期仔细一看。
早就过期大半年了。
妈的,屋漏偏逢连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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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恩再一次见到徐扣弦的时候,又是在酒吧里,不过这是间标准的清吧,人极少,放着舒缓的钢琴曲。
邵恩点了杯酒,选了露台的地方坐下,同昨天的一群人狂欢不同,今天她是一个人,坐在吧台的位子,长裙从高脚椅上垂下去,低马尾,座前摆了两三个空掉的酒杯。
偶尔有来酒吧艳遇的人过去搭讪,看上去都被回绝掉了,悻悻转头离开。
徐扣弦托腮,漫无目的的刷着朋友圈,大家各自有各自的精彩,风花雪月,纸醉金迷。
她点进几个稍微年长点朋友的看了圈,内容基本上都是秀娃或者老公,打卡的地方从风景名胜、网红餐厅变成了幼儿课堂。
把面前的酒一口喝空,先结了遍账,徐扣弦去了趟卫生间,她对着巨大的落地镜,反复端详着镜面里的自己,有某一刹,她脑补出了自己抱着孩子的样子。
用力甩头,把脑子里那点细碎的幻想片段甩干净,牵强的扯扯嘴角,补了下口红提气色。
这是她自己的一生,不自由,毋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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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扣弦回去的时候,正面迎上已经喝完准备回酒店的邵恩。
她站在原地怔了两秒,伸手拦下邵恩,“昨天不好意思,我们玩的大了点儿,我请你喝杯酒赔罪吧。”
说完之后徐扣弦有就点后悔,人家明显是喝完了往外走,现在这样,无异于是在给对方添麻烦。
邵恩垂眸看比自己矮了大半个头的小姑娘,她今天没化妆,只涂了口红提气色,干净白皙的脸上因为酒精而略微泛起粉红,裸眼的瞳色极黑,灯光坠落在眼眸里,跟昨夜的美艳截然不同。
“好。”邵恩低声应。
调酒师利落的切着冰块,手起刀落,冰块顺着缝隙快速裂开时候的声音极顺耳。
徐扣弦晃着高脚杯,自顾自的去碰邵恩的杯,抬头笑笑,“真的抱歉,之前给您添了不少麻烦。”
她的声音有点低,许是喝了酒,有点奶气,软绵绵的。
邵恩碰杯回去,没接话,似乎也不太想聊天的样子。
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盯着邵恩,半响徐扣弦吐露了句真心话,“兄弟,有没有人说你长的很好看?”
邵恩抿唇,微微侧头,凝视徐扣弦,她似乎有点醉了,眸光流转,正盯着自己,长裙的一侧吊带滑落到手臂,后面有居心不良的男人再往她这边看。
邵恩回头直接跟盯着徐扣弦的男人对视了一下,眼底蔓延着冷意,意思明确,是在警告,不怀好意的男人立刻别开了头。
邵恩伸出手,小心地帮她把肩带提回原处,淡淡道,“你是第一个。”
他的指尖温热,动作绅士之至,几乎没有触碰到自己的皮肤。不知道为什么,恍惚间徐扣弦觉得这个人挺不错的,长的好看,又很温柔的样子。
“你知道吗,我被暗恋两年的对象表白,然后交往两天就分手了。”
“我爷爷让我回国结婚,我连结婚对象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唉,你说可笑不可笑。”
“……”
酒精有些上头,徐扣弦也不理对方答不答,像是说给自己听。
“选了喜欢的专业,但没能做喜欢的工作,拼死进了大所,做非诉,无聊透明书,不吃也无所谓,出了问题我来负责。无论如何,祝万事顺遂。
徐扣弦把a4纸翻来覆去看了几次,确认的确没有其他东西了。
说负责,然后不留联系方式?
路子够野啊这兄弟。
徐扣弦扯扯唇角,打开药盒,发现说明书上在注意事项方面已经被用签字笔圈画了重点,空白出还写了小字补充了些内容。
看完她干脆的拿起水瓶仰头把药顺了下去,a4纸拿在手里,自嘲的笑了下,用力把纸撕扯开来,揉成一团扔在一边。
本来她就是心里憋着一股气,找人发泄,自愿沉沦,扯不上负责不负责。
况且还是她拉着别人放纵,就更没必要再联系了。
更何况……想联系也没用,人家压根没留联系方式。
徐扣弦把购物袋抱到床上,袋子里是些各式各样的包装食品,唯一特殊的是块手工香皂。挑了块三明治,慢条斯理的吃完,徐扣弦起身披上西装外套,准备回自己套间洗澡,外套上浸满了清新的檀木香气,总让她想起昨夜。
一张黑底滚金名片安静的躺在床底,直到徐扣弦退房时候,一并退了这间房,清洁人员打扫的时候才被当作垃圾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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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扣弦是确认自己彻底没了经济后台后,才感觉到钱花的有多快的。回洛杉矶之前,她去加油站给车加油,工作人员问她加满吗?
她下意识的答,加满。
平心而论,美国的油价真的不贵,比国内便宜了一半以上,可徐扣弦居然觉得有那么点儿肉疼了,满打满算她现在身上就三万多美金,自己名下的信用卡月底要还两万多美金。
来的时候她把夜车飙的飞快,回去的时候愁肠百结,时速六十迈驶在空旷的路上,拉斯维加斯坐落在广袤沙漠之中,夏夜星河抬眼可见。
手机响了几声,徐扣弦把车靠边停下,自己下车倚着车门点了根烟,回电话过去。
宋知非那边的背景音嘈杂混着爆裂鼓点,过了半分钟,似乎找到了安静的地方,才开口说话,“徐二,哪儿飘呢,我们在酒吧,过来玩?”
“不去。”徐扣弦拒绝。
“没带郭勤那傻缺,过来吧。”宋知非讲。
“我在回洛杉矶的路上了。”徐扣弦回她,她不怎么抽烟,只有特别烦躁的时候才会点一只,可拿在手里到一根燃尽也吸不上两口。
“你不是休假呢吗,就休三天啊?”宋知非不明所以。
“回去收拾东西滚蛋了,把工作丢了。”徐扣弦把烟扔在地上,踏了脚踩灭。
宋知非,“……你辞老板还是老板辞你?”
“我拿两个月工资那种。”徐扣弦低声叹了口气。
美国是资本主义国家,雇佣制度下离职随意,辞退也随意,没通知的辞退,补偿两个月工资。
宋知非默然。
徐扣弦坐回驾驶室,“比起安慰我,你倒是可以考虑包养我。”
宋知非十分干脆答道,“行,我养你啊。”
敞篷跑车驶在沙漠中央的公路上,耳侧是晚风袭袭,头了想要你……我帮你内推了别家。”
徐扣弦起先只是猜测,现在终于确定,跟同学道歉,又说了好几句没关系。
家里蓬头垢面又蹲了半个月,在徐扣弦拿刀回家跟老爷子干仗以前。
收到了一封面试邮件,徐扣弦这几年都在国外,对这个律所的名字很陌生,搜索了下,是家新锐精品所,这几年发展迅猛,主打诉讼。
应该是朋友帮她内推的,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别人不挑她就行。
本硕博读了快八年法律,笔试徐扣弦不在话下。
一轮面试的也出奇顺利,面试官年纪很大,和蔼可亲,问题对答如流,面试官先跟她介绍了一下律所能给到的薪酬水平,而后非常客气的告诉徐扣弦,另一位合伙人出差了,下周一她过来二面。
面试完徐扣弦认为自己半只脚已经踩进了这家律所大门,还觉得自己在做梦,出来时候仔细看了看门口的律所介绍,才恍然大悟。
邵氏律师事务所,应氏地产供股百分之五十,跟自家地产是死对头,老爷子自然干涉不到。
关键时候,还是敌方靠谱啊。
徐扣弦由衷感叹。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是努力营业的一天【。
徐扣弦:路子够野啊哥们,你联系方式呢?
邵恩:她怎么还不联系我?是不是骗炮的??
☆、第五天。
第五天。
徐扣弦回国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头蓝灰色的长卷发剪到及肩,并且把发色染成纯黑色,从夜店常客摇身一变成了普通ol白领的画风。
周六周日养精蓄锐。
周一,白衬衫、黑色小西服套裙、公文手包。
精致的伪素颜妆容,徐扣弦对着落地穿衣镜子,练习了下标准的微笑——笑不露齿,嘴角上扬弧度正好。让人觉得可信的那种职场专用假笑。
“加油呀,徐扣弦。”徐扣弦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打气。
面试约在十点半。
上午十点,邵氏律师事务所打卡上班时间,徐扣弦坐在大厅,双腿并拢,公文包摆在腿上,垂头跟宋知非发消息。
徐扣弦:[我跟你讲,今天合伙人要是不让我通过面试,我就跟他撕逼,问他想不想帮应慎行气死我爷爷。如果想的话,招了我,就等于成功一半了。]
宋知非:[加油!你可以的!实在不行你就去问问应慎行,他们公司招不招人,你去贩卖情报行吗?]
徐扣弦:[第二天你就去给我送牢饭那种?]
宋知非:[不,我乱说的,我才不去。]
自动门开了一下,有人快步从身边走过去,徐扣弦突然嗅到一股熟悉的香气,她扬起头,正好是上班时间,进门的人很多,只看背影对不上号。香味很淡,一时之间徐扣弦也想不起在哪里闻到过。
徐扣弦:[滚球吧,我看看国内面试通用技巧准备进去面试了。]
发完这条,徐扣弦切了出去。
上面弹出一条消息,宋知非:[我认真的徐二,大不了回美国,我写剧本养你,咱们不受这份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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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师讲究守时,十点二十五分,hr小姐姐从推门出来,带徐扣弦在前台办好临时卡,把她领到三楼办公室门口,叩响办公室门的时候,正好十点半,分毫不差。
“你好,我是来面试的徐扣弦。”徐扣弦声音清明,推开门,发声自我介绍道,檀木香气扑面而来。
抬眼,正午阳光透过落地窗,毫不吝啬的洒在男人宽阔的肩头。
衬衫扣到。”
“第一,我上星期出差不在所里,招聘方面也不归我管,徐小姐的简历是今天早上才送到我手里的。”
“第二,徐小姐是位很优秀的法律人才,如果因为我的缘故而没有选择我所,那我代表全体共事者深表遗憾。另外,我是诉讼律师,办公室三楼,跟非诉基本上不见面,工作跟私人生活我向来分得很清楚,希望徐小姐也是。”
三言两语,把徐扣弦所有的顾虑跟担忧掐断在摇篮里,最后那句最为致命。徐扣弦如果拒了offer,那就说明她介意那一夜,她分不清,放不下。
徐扣弦挑起唇角,粲然一笑,站起来撑着桌子回道,“很巧,我也分的清楚,老板好。”
单手把金丝眼镜取下来,邵恩也站起来伸出手,淡然道,“你好呀,徐扣弦。”
徐扣弦握过去,男人的指尖带着温热,徐扣弦触电般回缩了下,又立刻稳住,握了回去道,“合作愉快,邵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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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邵恩办公室的徐扣弦在走廊把着护栏望下面看,这个角度能看见一楼大厅的全貌。
每个人都低头忙碌着,手边放着马克杯或保温杯,大桶枸杞桂圆放在桌上,隔音室里有人站着打电话,本子抵在墙上,单手执笔记录。
望着这片人间烟火,徐扣弦忽然松了口气,下楼把暂留卡还给前台,出了律所的门。等公交的时候发现没有零钱,还在对街的报刊亭买了本心灵鸡汤破钱。
还在画十字架的宋知非在这个时候收到了徐扣弦的消息。
徐扣弦:[这个律所合伙人,是我在拉斯维加斯睡的那个男人。]
宋知非:[……让你联系他,没留联系方式那个?]
徐扣弦:[是他,他今天把名片给我了。]
宋知非:[我靠,我剧本上都不敢这么写,那现在是什么情况?相逢一炮泯恩仇?]
徐扣弦:[滚,相逢一笑泯恩仇,再说了,人家又没对我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全部都是我主动,说不好听的,是我上了人家。还能怎么办,我最近是山穷水尽了。给他打工呗,哪儿赚钱不是赚?]
宋知非:[牛逼啊徐二。]
孙庆一手咖啡杯、一手案件资料送进邵恩办公室的时候,发现邵恩今天的心情好像很不错。
多数时候都抿成直线的唇,今天似乎有点儿弧度,孙庆多看了两眼,邵恩不悦,瞥了他一眼,“你看什么?”
孙庆连放下咖啡杯,“老板,今天心情不错?”
邵恩一愣,自己表现的有这么明显?
孙庆笑笑,挠了挠头,“是不是借你钱的人还钱了啊?恭喜啊。”
邵恩默然,他觉得小助理打杂干活儿挺利索的,就是脑子特别不好使。
“是我欠了别人五百万,对方终于今天通知我,可以还钱了。”邵恩回。
孙庆一脸茫然,“????”
邵恩又道,“以后别瞎猜,让人事上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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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下班前,徐扣弦收到了邵氏律师事务所的offer。
税前两万五一个月,十四薪,六险一金,公积金交最高档。
给价堪比红圈所,徐扣弦算得上满意,紧绷了近两个月的心终于能松懈分毫。
她难得去超市买了新鲜食材,下厨给自己炒了份麻辣香锅,用料满满,就着美剧吃到肚圆儿。
还应了十一大学同学聚会的邀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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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出offer四个小时后,邵恩接到了欣虹地产董事长徐止的电话。
“我是欣虹地产的徐止。”那边先是自报家门。
“徐董有事?”邵恩直接问,对方能打过来,自然了解自己是谁,不必多此一举自我介绍。
“邵律是明白人,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个私人的案子想委托您。”徐止道,又顿了下才道,“听说贵所最近招新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邵恩指尖漫不经心的转着笔,“招了,邵恩才疏学浅,唯恐不能胜任徐董的委托。”
话说的客气,但明摆了拒绝徐止的要求。
老狐狸徐止盘着核桃,再次试探道,“这案子抽成百分之十,上百万。”
邵恩把钢笔扔回桌子上,不卑不亢回,“徐董,有些事情做不到,就是做不到,从来都不是钱的问题。”
徐止气急,直接挂断了电话。
邵恩站起来,低头看桌面上那份简历,证件照上的徐扣弦着正装,明眸皓齿,笑的甜美。
他站得笔直,脊背宽阔,身后是整片落地窗,万家灯火辉煌。
☆、第六天。
第六天。
徐扣弦吃撑了后又坚持开了瓶红酒庆祝找到工作,喝了两杯才想起来,自家老爷子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她打了个冷颤,从沙发上坐起来,找出应慎行的微信,给应慎行发了个“有空接电话吗?”
应慎行那边没回消息,而是直接打了电话过来,他似乎在应酬,背景音是酒杯碰撞的声响,“有事?”
别看欣虹地产跟应氏地产闹的水火不容,实际上结下梁子那十几年都是徐扣弦爷爷跟应慎行爷爷的主战场。
徐扣弦跟应慎行没仇没怨,她喊过应慎行几年学长,还跟他妹妹应谨言做过三年初中同班同学。
当时端的算得上好闺蜜,可后来应谨言单方面从她们这票人的社交圈里消失了。
时隔多年,铁不铁不好说,但好歹也是实打实的朋友。
徐扣弦是直说的,“我回国了,找工作的律所是你公司控股的,面试已经过了,麻烦你帮我交代一声走个后门。”
“行。”应慎行答的干脆。
半小时后,徐扣弦收到了条微信好友申请。
备注:邵恩。
徐扣弦一怔。
还是通过了好友。
国际惯例,加了好友,先看对方资料朋友圈。
头像是西装革履面朝落日的背影,介绍就五个字“没回是在忙”。
“真是够骚了”,徐扣弦心说。
朋友圈是全部可见,概率保持在一年一到两条,还多半是转发法律条文,除了几年前的一张硕士毕业照外,再无其他个人信息。
北**学硕士,徐扣弦咂咂嘴,切回聊天界面。
徐扣弦:[邵律微信号都不宣传下自家律所吗?]
邵恩:[推荐-名片,律师-邵恩]
邵恩皱眉回她:[这是我私人号。]
徐扣弦:[其实我只是有些工作上的事情想问您,应总应该跟您讲了,是公事。]
邵恩:[你的意思是,我应该用大号跟你聊走后门的事情?]
徐扣弦连连道:[不不不,私人号就挺好的,亲切,都是实在关系,不要搞那些虚礼貌套的。]
邵恩那边正在输入,输了半天,就发过来了个短句:[嗯,确实是实在关系。]
徐扣弦扶着额头,暗骂妈卖批。
语音通话就挂了过来,徐扣弦手急眼快从桌上捞起耳机线,接了起来。
邵恩的声音似乎淬过了酒,比徐扣弦白天听到的,脆了些许,也更冷,“你今年二十三周岁,美国法硕实际上九个月,转学接着读的法学博士,算你三年毕业,海外工作一年。也就是你差不多十九岁就本科毕业出国了对吧?”
“是,五岁念小学,小学跳了两级,所以十九岁本科毕业。”徐扣弦如是答。
“你的学历没任何问题,能力我没看到过,但我觉得应该还可以。现在问题出在了你的国内律师执业资格证上……”邵恩单手揉了揉太阳穴,说道,“按照年限推算,你根本不可能在国内律所实习过一年时间,证是挂靠的吧?”
国内律师执业资格证要求再律所实习一年时间,有律所社保证明,才有资格参加考试,大概实际需要一年半的时间才能拿到执业资格。
徐扣弦皱眉答,“嗯,考试是我自己考的,但实习这方面的确是挂靠拿的。”
“你找的挂靠律所靠谱吗?”邵恩并不意外她的话,继续往下问。
挂靠这事,无名律师干了也就干了,无人关注,只要业绩没毛病,不踩线,也很少被人扒出来。但一旦被爆出来执业证来源有问题,经过律师协会查证后实习期会清零重算事小,知法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