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宫。
“打开城门,迎太子入城!”
皇帝朝外喝道。
跟随着燕王到如今的下属们面面相觑,莫名所以,这时瘫坐在地的王徵发出了刺耳的尖笑,他仰着脖颈大笑不止,仿佛在嘲讽这群人的眼瞎目盲,活该被耍弄!还以为自己攀附了这天下独一无二的权贵呢!
王徵大笑道:“陛下,放夏殊则入城,放他推翻你的朝廷,于你有什么好处?你在他手底下,讨得一个与楚王一般潦倒的收场么?你那么确定,你能活么?”
皇帝阴森地笑着露出一排牙,“朕比你更明白朕能有什么下场!”
王徵一愣,胸肺之中一口燥火不吐不快:“你以为夏殊则是什么仁君,他翻手便将你乱箭射杀!你知道你没有胜算,何不趁此时逃跑!你有你的心腹将士,谋一条生路不难!”
皇帝冷然道:“跑?如你所言,便是逃到天边去,你我也是魏人!献关投降,尚有一线生机,此时跑了,便是大魏的千古罪人!朕为何要跑?”
“朕便在这里等着!”
他咆哮着,将剑掷出寝宫门外。
不但他要等着,被捆缚着的王徵也必须陪着他等。
等着王朝的正义之师杀入洛阳来,等着那人来结束这一切。
从日暮到晨曦,又从清晨等到黄昏,内监来报,说是夏殊则已至宫门之外。
“让他进来。”
整整两日没法合眼的王徵,用力地闭上了眼睛,大有认命的意味。
皇帝讥诮地发出一声笑,又命人去将吃里扒外、曾构陷夏殊则的崔明德绑了,与王徵一道押在阶下。
黄昏,落日照在楼头、琉璃瓦上,宫墙雕甍,彩彻辉煌。
树梢头的寒鸦嘎嘎怪叫,凄然地从后宫花苑之中窜出,奔到帝王的寝宫外来,将这不祥之兆彻底地笼罩下来。
身披盔甲的夏殊则扣着一把古剑,慢慢踏入了宫门,走入了广明宫寝殿。
他身后跟着上百人,都披坚执锐,持戈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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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一手押着一个叛徒,在看到夏殊则的瞬间,紧绷的神色骤然松了下来,露出了一行白牙,他朝他大笑着迎了过去。
“许久不见,三弟仍然如此意气风发,来哥哥这儿讨杯水酒喝喝么?上好的陈酿早已为君备下。”方才雷霆震怒的皇帝,此际双眼微眯,目光柔和。
卫绾独自抱着棋儿在河西等了四个多月,皇帝将大位禅让给夏殊则,但这并没有使他一劳永逸,洛阳城的叛军声势浩大,闹足了两个月。
为了避免百姓死伤,殿下他们最初意图与叛军匪首交涉,命其撤出洛阳,既往不咎,并有封地可以接纳他们。但叛军不肯信任太子,执意要挑起争端,故此双方不得不有一战。
洛阳因为战火,东城和西城一片狼藉,最终以叛军被收缴武器,头目被下狱告终。
在打仗上,殿下素来十拿九稳,并且懂得以最小的牺牲唤取最大的利益,既然无论如何是要流血的,那么他便不吝以流血的代价,将这些狼子野心的鼠辈驱逐出城。头目被拿下判了大辟之刑,其余众人,因蒙夏殊则大赦,被李翦重新收编入伍,改判流放张掖充军。@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等到又是一年春暖花开时,卫绾的车队回到了洛阳。
回洛阳之后,她命人抱着棋儿回宫交给他父亲,自己先回了一趟卫府。
偌大的司马府潦倒了,原本卫邕是迁出了卫家的,因为头上扣了一了他如今忙得抽不开身。
“从河西回来,一路劳顿,自然是累了,怎不多睡会。我让人灭了灯。”
卫绾摇摇头,“不甚累。”她微松开手臂,踮起脚,暖烛泛着橘色的光晕里,男人精致如画的面容清俊而雅逸,轮廓被打上了柔和的影,卫绾一时情难自禁,便在他的薄唇上轻轻印了一吻。这一吻浅尝辄止,却换来男人更深的欺入。
卫绾被抱上了书台,娇喘微微,眉眼含笑,凝睇着面颊发红的男人,顾盼多情。
“嗯,夫君你变坏了,以前只要不是在床上你就羞……唔……”
他捉着她的香肩欺了上来,将卫绾的嗓音完全吞没,以至于她想提一句儿子还在,都发不出丝毫声息了。
烛台墨砚,七零八落,一幅字帖静静地躺在两人脚下。
云散雨收,卫绾的双手撑着身后的檀香木案,香肩如惊雨之花不住地婉转颤抖,无力地几欲滑落,他伸臂将她捞起,任由卫绾无力地娇喘着靠着自己胸膛,才回答起她那个问题:“这是皇后寝宫。”
你是朕的皇后。
卫绾轻笑道:“我知。”
他微微蹙眉,“王徵,不能活。”
他说这话时,眉心微凹,偏过了头去。
卫绾早说了不心疼,虽然心中仍然感到有几分唏嘘,但见到她的陛下这少见的脸色,便什么都能抛诸脑后了,真想逗逗他玩。
“其实我心底对表兄还是有几分眷恋的……”
玩笑话让他立即身体微僵,卫绾发现自己可能捅了个篓子,忙要收回此话,又想话已经说出去了,还不知道他的反应,就此收回太没骨气。
夏殊则凝着眉宇,神色依旧平淡,但做了这么久的夫妻,卫绾已经能读懂他的所有细微神情,比如什么是平淡之中带着一丝怒火,什么是……波澜不惊底下的一丝小小的醋意。
“卫绾。”
被点名的人双手搂着他的后颈,无辜地眨着明艳水眸。
方才被折腾得哭过,脸盘彤红,布满晶莹滴落的汗珠,娇媚如浴水芙蓉。
“你嫁给朕时,夜里梦魇时分会唤王徵。”
“啊?”好大一的这种事,肯定也不是你想的那种情形。我上辈子是怎么死的你比我清楚,王徵拿我当垫背的,我若在梦里见到他肯定也没好脸色,恨不得回敬他一丈去,决无可能是旧情难忘。”
说着卫绾又发现自己打脸了,方才戏谑自己对王徵心有眷恋,为了挽回这个错误,她忙又在夏殊则的脸颊上亲吻了一口。搂着他的后颈,将唇贴到他的耳畔来,她嗓音娇滴滴的,透着一种被折磨过后的羞耻的嘶哑:“有一句话我以前是骗你的,我现在纠正,上辈子我就后悔逃婚了,如果早知道,我会在上辈子便抓住你,说什么也要嫁太子殿下为妻。”
他微微动容,侧过脸睨她,“真话?”
卫绾用力点头,继而大笑,“真话!我发誓,拿我最心爱的阿策起誓!要是我方才说的有半句假话,便让他下辈子、下下辈子还要被我这个麻烦缠上!”
他怔了怔,望着卫绾晶莹的眼眸,无奈一叹,嘴唇朝她压了过来。
“求之不得。”
散落在脚边的一张字帖,上边的水墨仍旧清晰可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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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头题着一篇游记,记的全是一个游侠背弃了父皇的期望,于年轻气盛时,在外边干过的无数荒唐事,劫富济贫、英雄救美,戏文话本里被写烂了的故事,在游记之中应有尽有。
落款全部都是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孟景。
字上加盖朱砂印玺。
传阅宫中,宫中无人不知,先帝年轻时那一段荒唐韵事。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因为腰伤的缘故,最后这一段写得比较赶,作者君承认,因为这段时间为了治疗到处跑,码字的时间也不多,约好的日六也无法完成,作者在这里对大家道歉。番外大概有两个,也有可能只有一个,写完了我会发上来的。新文是《御赐一品娇牡丹》,开文时间不定,因为我的伤还没好,人设本子也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