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节(1 / 1)

又无奈,只好从命地回自己榻上歪着,心里不间断地想着,她不需要人送,自己也能骑马的。

这数月以来,燕王临朝称帝,结束了混乱的局面,薛氏元气大伤,重创之下,险些便就此败了,如今被拉出一十九人斩首,余下风声鹤唳,苟延残喘地龟缩着不动。

燕王立即大赦天下,将薛夫人及落难的楚王母子,一并送到了并州,让他们也亲眼见识见识匈奴人的蛮横无礼,二人于危城之下,日夜惶惶不安。

朔方获得了大胜,但大魏也损兵折将不少,若不是楚王那个蠢货,利用战事拖延太子,本来大魏不会损兵上万的,这一点令朝野上下无不痛心疾首。

幸而李翦忠勇过人,率兵抵御,力挽狂澜。

上月,他带着兵马前往云中郡接人,等候了数月的卫皎,面如梨花,鞋履亦来不及穿,便从阁楼上飞奔下来,扑入了来人怀中。

李翦身上的盔甲坚硬无比,他都怕自己的甲胄咯坏了卫皎的肌肤。

他僵硬了半晌,才终于战栗地抬起了手掌,压在卫皎单薄的美背上,低低道:“阿皎,我来接你了。”

卫皎点点头,“我一直等着郎君来接我。”

她的小手紧紧搂着自己的夫君,让李翦无比地心安下来,纵声而笑,“我带你回居延,李翦发誓,再也不让你离开我半步!”

他弯腰下来,将卫皎的腿弯一把抄起,便横抱着卫皎出了楼阁。

卫皎的双手亦紧搂着李翦的后颈,泪雨滂沱。

这段时日,她不时地做着噩梦,几次三番梦到李翦殉国,醒来之后她冷静地问自己,如果梦境是真,她将何去何从?答案竟是一片茫然。洛阳的局势日渐危险,卫绾与太子聚少离多,又传出了太子要休妻的传闻,卫皎惶然之后,明白过来,人之一生,本来便短暂如露水,何况是站在这样的位置上,飞来横祸、突生变故多,细水长流实在太少,能把握住的,稍纵即逝。

她仰起了头,“郎君。”

她温柔的软嗓,唤住了李翦。

李翦立即听从妻命地停下。

卫皎慢慢地将脸颊朝他坚硬的盔甲靠了过来,“郎君,或许,我心中还不够爱你,但我愿意接纳你,慢慢去喜欢你,爱你,从前的事,我信你也为此受了诸多折磨与苦痛,从今以后咱们谁也不必再想。于我而言这未尝不是一种幸事,我因此而结识了一个真正伟岸而勇武的英雄,并嫁给了这样的英雄,只要你心意不变,我便、便永远陪伴在你身侧。”

怀里的声音娇娇弱弱的,像一缕微弱的风,李翦的心刹那地绷紧了,又再度松开。

那瞬间,他仿佛终于明白了什么是一偿平生夙愿的欢喜。

他神色激动,将卫皎搂紧了更多,粗嘎的声音如磨砂般滞重,“李翦一生心意不变,如违此话,教我被万箭穿心……”

卫皎在他颈后掐了一把,李翦住了嘴,露出一行雪白的牙,“誓已发出去了,收不回来了,从今以后,便让老天替我做这个见证吧。”

卫皎轻轻一哼,娇羞地不肯将脸拿出来,被李翦抱着出了阁楼,一行人往居延行去。

夜里,阔别了数月的云情雨意再度闯入罗帷,床榻嘎吱嘎吱地晃了大半夜,卫皎气弱,承受不住这般的摇晃,身子骨几欲散架了,眼波楚楚,像一只雪白的小兔般可怜,李翦仗着力气大,不遗余力地欺负着她,好容易才停下去,两人都气喘吁吁的。

李翦的脸窝在卫皎颈侧,亲吻她甜香的柔软的奶白肌肤,仿佛怎么吃也不够。

卫皎脸颊彤红,将他的脑袋推开,低声道:“我问你,现在燕王即位,你打算怎么办?”

她父亲一直没有来消息,相信朝堂那边,燕王有能力安抚好。父亲毕竟是两朝老臣了,他知道怎么选择对卫家最为有利,而李翦不同,李翦除了她,孑然一身,又是有兵马大权在握的常胜将军,相信对燕王而言,他的选择至关重要。

李翦捧着她的面颊,卫皎的脸蛋上挂满了香汗,娇喘微微,双眸如水,才哭过一场,眼眶都红红的,李翦心生怜爱,忍不住在她的眼皮上也亲了一口,抵着她的雪额道:“夫人,实不相瞒,除了太子殿下,我真不愿再效忠于他人,以往我以为皇帝虽然昏庸,但以太子之能,最后即位的必定是他,我守一辈子疆土,或是回朝养老,都是好的。如今情势逆转,却是燕王坐上了大位,我心里……实在不甘心。”

可即便再是不甘心,如今他已不是一个人,他必须带着卫皎,给她体面而安逸的日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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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皎仰起了小脸,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一口,柔软的手臂紧紧抱着他,“郎君,无论你做甚么决定,我都愿意跟着你,但你不要为了我违逆自己的心意。”

李翦不愿再想这事,也不愿卫皎想了心烦,他用尽身上的力气,再度朝卫皎进击去。

卫皎浑身无力,娇喘着闭上了双眼,承受着来自身上有使不完力气的男人的撞击。

木榻摇摇晃晃,如于惊涛骇浪之中颠簸的小舟,舟上唯独一双男女而已,她紧紧抓住了身下的被褥,默默地想着,若是能长此以往,也很好的。

卫绾让月娘将行李都收拾好了。这一次去河西,她做好了永远不回洛阳的打算,便是殿下不许,她也要赖着他,一直赖在他身上,让他推脱不掉。

因为做好了这样的打算,她便不能带常百草去了,小草和她兄长卫不疑,常常在院里眉来眼去的,当旁人都是睁眼瞎。更令人感到可气的,是常百草这丫头到了现在为止,仍然不知自己是在肖想着霸占卫不疑,想嫁给他当夫人,单纯得如一根水草,清清透透的,令人想点醒都不忍心点醒。

她还说要陪着卫绾去河西,卫绾便反问,她是否真舍得下卫不疑?那丫头便不说话了。

卫绾便笑了一笑,背着她跟月娘使了眼色,回头又道:“月娘,您年事也高了,不必跟着我去河西那样的穷山恶水去,我若真不回来了,你最好是留在这儿,替我照顾我阿兄和小草,是一样的。”

月娘叹了口气,知道卫绾心意已定,自己是说不过她的,沉默地将她的包袱拿了过来,放到了一旁。

卫绾很少见月娘使孩子脾气,像是冲她暗暗地发火,她摇了摇头,心中到底是恋恋不舍的。

但这时,屋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喧哗的锣鼓声,吵嚷得直是沸反盈天,这时辰屋里的男主人不在,只有卫绾主持大局,她由着月娘和常百草搀扶着走出屋门。

锣鼓声停了,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朝这边走了过来,于卫府门前停下,当先一人坐于马背上,命人朝身后发号施令,于是巷子立即静了下来,卫绾蹙眉望着翻身下马的王徵,又见他身后绵延的如扛着聘礼上门的迎亲队,一时心中突突。@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表兄,”卫绾强作镇定,“你要娶我家的什么人?”

“我家中不过几个婢女,模样不算周正,配你确实是屈才。”

王徵微笑着,一改去年于竹水亭相会时,他的恼恨、嫉妒和自卑的嘴脸,一朝春风得意,在卫绾看来,近似有几分耀武扬威,打上门来寻衅的姿态。

“阿绾你说笑了,你这家中,有几人值得我娶?我来迎娶的人是你。”

他一招手,身后的媒人便跟了过来。

身旁的月娘等人皆面露怒容,卫绾也是羞怒交集,但王徵如今是洛阳新贵,皇帝宠臣,连卫邕都要看他脸色,何况她信任的兄长仍然不过是小吏而已,卫绾深深吸气,朝卫不疑微笑道:“表兄你在说胡话么?天下皆知,卫氏阿绾,是太子之妻,我身为人妇,岂能二嫁?你大费周章带着媒人拎着聘礼上门来,不要与我开玩笑为好。”

她的脸色沉了下来,转身朝屋内走去。

王徵蹙着眉,古怪地笑道:“你和太子,不是早已和离了么?更何况,夏殊则也早已不是什么太子了。”

卫绾咬牙,暗忍,“你如何知道的?”

她相信殿下,答应她的事不会说出去,最初卫绾是知道留不住他,故意让他留下这个半年之期,怕的就是有这么一日,没有想到消息还是不知从哪儿走漏了出去,传到了王徵耳中。她不清楚燕王与王徵在洛阳、在她身边有多少耳目,连这样的事也让他的人窥探了去。

王徵走上前,一把抓住了卫绾的手腕,朝屋内走去,卫绾被迫跟着,让月娘等人都追上来,待机而动,自己则皱着眉冷冷说道:“和离书我没有签,我还是有夫之妇,望王大人放尊重些!”

王徵像是没想到这一点,不过他转眼又笑道:“那不打紧,我择日迎娶你,说不定你的旧夫一气之下又回来了,你正好可以比较比较,看你的两个夫君,到底谁的本事厉害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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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绾惊愕了,她盯着王徵的后背,道:“你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卫绾:我的眼光是真的很差很差,我认了……

第 81 章

卫绾挣脱了王徵的钳制, 手腕已王徵粗鲁地捏红了,她冷静地看了几眼, 将手收回衣袖里。

王徵侧身, 瞧着卫绾气得双颊涨红, 如嫣然彤霞般的面颊, 肌肤肉眼可见地吹弹可破, 他将食指抵在掌心, 揉搓了一番, “你的殿下待你如此绝情, 你就不想再看看,你嫁我,他会不会回来?若是他连这种事都视若无睹,阿绾,你日后也便别想着他了, 这个男人不值得。”

卫绾蹙眉, “王大人, 我索性与你说明白了,从你拿我当你的挡箭牌之后, 我与你之间便早已断了, 是你一手摧毁了这份信任。”

身后的月娘正在气头上,虽听得云里雾里,也没有吱声, 她只是在防备着王徵突袭,若是王徵再有任何不规矩的举动, 她立马便冲上去用身子护住姑娘。

原来王徵是表公子,月娘也打心里敬重他,暗暗撮合着卫绾与他,谁知这竟是一匹暗中窥伺的狼,实在不是什么真君子,一见到太子殿下落难,便立即上来趁人之危,夺人之爱,这不是狼是什么?月娘也鼓足了口气,阴沉着一张脸戒备着。

王徵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那样做?”

听他话中之意,像是另有隐情?

卫绾略微怔忡。

王徵挥袖道:“你让你身边这几个人退下,我单独同你说。”

前世的事,只有他们寥寥几人知道,卫绾从没对月娘提起,若非亲身经历,恐怕旁人只会将她视作脑子出了毛病,她思量再三,也没有对月娘提起半个字。

她犹豫了半晌,对月娘和常百草道:“你们先走吧。”

“这……”

两人异口同声都道不肯走,卫绾的嗓音更沉了,“走。”

常百草依依不舍,哭着不肯走,被月娘拽住了胳膊,咬牙一把扯走了。

卫绾道:“你可以说了。”

她神色淡薄。

王徵一眼便看得出,卫绾她只想听一个原因,却并不在意这个原因是甚么,即便他有难言之隐,也挽回不了甚么。何况也没什么苦衷。

“前世我押的人非是燕王,而是楚王。”

这话让卫绾的心骤然急促起来,她猛地朝这人看来,王徵的微笑如旭日春风,暖洋洋地倾落,他朝卫绾走近了两步,卫绾却随着他的逼近而不断后退。

王徵道:“我一直是楚王暗中栽培的一枚棋子,当皇帝赐婚,你与太子要定亲时,楚王觉着我这枚棋子有了用武之地,便威胁我,让我助他完成这个计划。在计划之中,你我从来都是身不由己,便是最后保不住性命,也是分所应当。我也是这辈子才明白,夏殊衍这样的人,真是靠不住,我只好另谋他人。”

他眼光好,再一次赌对了登位的人。

卫绾却感到彻骨地发凉,如堕冰窟。

她难以置信地抬起了头,盯着王徵,不知不觉已冷得唇齿战栗,“所以、所以这一切是你们演的一出好戏,你我的行踪,也是你和楚王当时卖给太子的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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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此打算,”王徵道,“但还差了一点,太子先我们一步,靠着自己得知了我们的行藏。也正是因此,让楚王愈发地认识到,他是个留不得的人。”

卫绾触类旁通,立时便将所有的事都串在了一处,心脏疼得发抖,“所以……夕照谷,亦是你临时改变了路线,故意引太子过去的?你知道,岭南的桃花瘴能杀人是么?”

“是。”

王徵被她指责的控诉的目光如此盯着,浑身不适,笑容也冷凝了下来。

“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活着出夕照谷,自然,我一人之死轻于鸿毛,但若能让一向高高在上目无余子的太子与我陪葬,那是何其痛快!”

“我知道太子从战场回来之后,身负重伤,想以他之性,伤病恐怕一路上都不能好全,他身体疲虚,便极易被桃花瘴感染,而岭南的桃花瘴,如入骨之蛆,一经染上绝无可能根除,死者会痛苦万分。我固然受万箭穿心之苦,可他却要弥留人世数月,任由瘴毒折磨,一日一日地衰败、直至死去,这死法,比我想得要痛快得多,可惜我没亲眼瞧见。”

王徵甚至不知夏殊则最后是否感染了桃花瘴,但今日,面临着卫绾如此饱含指责和仇怒的眼光,他知道,上辈子他是事成了!

不枉他辛苦作饵一场。

卫绾的拳捏得骨骼几乎都要碎裂,全身的力气都汇聚在双臂上,她一拳朝王徵挥了出去。

她本以为,至少王徵从前也是真心实意过的,所以她不恨他。没有想到,这一切竟是他们的阴谋诡计!

她只想讨回一个公道,为了殿下,亦为了自己!

卫绾这一拳用了十成的力气,自幼他们不是没有打过架,卫绾小时候是只顽皮的野猴儿,野性难驯,王徵却是从小只知读圣贤书的努力上进的孩子,真打起来,王徵也赢不过她。

但卫绾这次全扑了一空,反而被王徵三招两式地便制住了,卫绾惊愕万分,只听得身后传来道吟吟之笑:“阿绾,我早你回来多年,岂能还如以前般任人宰割?今日之我,早已非吴下阿蒙,莫说是你,便是夏殊则在我面前,我也不惧。”

“贼心烂肺的小人,伪君子!”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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